[悼文] 陈志翰没了。一路走好。
说的就是阿怪。
陈志翰的人格魅力之强悍，非常人所能及。仅仅在大陆发展数年，便在很多人的心目当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人际关系位置。而这人际关系，甚至与陈自己与自己在台湾的髮（faˇ）小们、大学朋友们的关系都同样深厚如铁。
我与陈最早是 2013 年在新浪微博和脸书上认识的，正好那段时间我趁暑假在深圳的刘瀚中的培训班学习流行乐理，也知道陈与刘瀚中、吕圣斐老师是旧友。但实际的互动则是从 2015 年左右开始，我在出谱与原创配乐方面被陈认可，也被劝「哎呀无聊啦，不要比来比去的」「如果能够压到 6 小时以内，就可以开始接活了，熟了就厉害了」。当年我们还聊过注音输入法，我届时还在捯腾怎样让雅虎注音摆脱对华文黑体的依赖的方法。
之后因为彼此都很忙，就直到 2017 年五月才有互动。那时我在北京被微软请去就他们一些与用户体验有关的秘密专案「如何搜集并利用使用者们的反馈」进行一些方法商讨，我在微软的朋友 Belleve（也是 Iosevka 字型的制作者）、和我另一个朋友李阿玲（男，LaTeX 大师）提议聚餐、说要叫上阿怪（就是陈）一起聚餐。我也是在那时才知道陈在北京的知名度、以及在编程方面的造诣、也住在百子湾（我朋友熊鹰家也在此）。很遗憾，当天 Belleve 有事情没能参加聚餐。经过在百子湾的这顿饭，我才知道陈是数学系毕业、才知道陈早就已经不是秃子了，也知道很多人出于对陈的名誉和能力的信任、才与陈合作、邀请其参与流行歌曲创作。之后，藉由微信，我与陈聊彼此聊我在用的 Steinberg Dorico 这款排谱工具，也聊 waifu2x 是否适用于低精度音讯采样的高精度化……我提出了这种设想，但我是编程白痴，知道陈也懂程式，就请他研究看看。至于研究结果怎样，倒是没了下文。
然后就是 2018 暑期、我在北京新东方参加日语住宿培训班开始，陈将他在参与的电视剧配乐专案当中的谱务工作外包给了我，前前后后总共四曲。彼时知道陈被摔出枕骨裂缝＋脑震荡、过度用脑会感受到脑压（只能是工作几小时＋睡几小时＋工作几小时这样重复）、且因为这原因不能坐飞机回台湾看望他的阿母。陈的创作是藉由 Logic Pro X 搭配 EW 好莱坞管弦完成的，而我根据陈给定的 Logic Pro 专案档案来整理 MIDI 资讯、并将 MIDI 汇入到 Dorico 当中、完成乐谱制作。因为有 NotePerformer 这款逼真的管弦乐团演奏模拟扩展，我可以在 Dorico 内初步检查每个阶段的演奏效果、藉机调整某些旋律在某些声部乐器当中的演奏比重。这些乐谱是要在真人录音时给乐手看的（有些则还需要作为导演拍镜头的素材来用、更需要美观工整），而 Dorico 自动生成高品质分谱的功能让我省出更多时间、以用于其它更重要的制作工序。陈因此也对 Dorico 感兴趣，自己买了一套。
后来，到了深秋十一二月，因为这导演一直在改镜头，而陈的编曲因此确定不下来，所以我的谱务也一直没有差事可接。当我在十二月底彻底受够这种被放鸽子的感觉的时候，我忍无可忍，拒绝为与这个导演有关的案子再刻意预留任何时间。之后我便继续忙于日本这边的入学手续和入国手续。当我今年（2019）刚刚在学校的合作宿舍定居没几天的时候，我在脸书看到了陈的妹妹藉由陈的脸书帐号贴出的讣告。
我与李阿玲聊到陈的走掉，李阿玲整个人就是崩溃的。讣告第二天，李阿玲去百子湾那边常去的咖啡厅小坐，说今后估计再也不会来这咖啡厅了。我也才从李阿玲这边知道陈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，因为欠陈尾帐的人太多太多太太多。熊鹰也是后知后觉、知道陈曾经是自己没能慎重对待的客户、也才知道陈究竟是怎样一个重要人物，悔恨交加，希望能送陈最后一程……但他与目前的客户契约要紧，没能参加陈的火化仪式。第二天（今天，4月11日）在陈的北京故居，陈的在地好友们自行举办了追思会。我在日本，无法出席，但认识了追思会的主办人加菲众。我将我帮陈制作的管弦乐谱套上 NotePerformer 洗出 Demo 私下分享给加菲众，他一边听一边流泪不止。李阿玲在追思会上喝得烂醉，喝得我都担心李会不会酒精中毒跟着走掉。二人分享了陈故居的一些照片给我，我顺手转交给了陈在台湾的两位老友。当晚，熊鹰赶到会场，在陈的书架上发现了自己十一年前出版的软音源教学著作，才知道陈不只是自己的客户、还是读者。
自从见到讣告以来，我一直在自责。如果当初我没把这谱务的案子推掉的话，会不会陈就少一些工作压力、就不会这么早走掉？虽然我相对于陈的角色更像是一名观星者……但，一想到对这么多的人而言都如此重要的一个人的死与我有关，这负罪感一言难尽。加菲众劝我想开一些。我又想想，自从我推掉案子以来，我确实谈不上有哪怕一天闲日子。如果说陈的这样的结局真的是天意的话，人在天意面前的如此脆弱、确实令我彻底惊愕。
「我们活着的人没理由不继续强大一点。我们一定会一起抚平这些痛苦，一定还会乐观前行。阿怪兄弟也希望咱们都好好的，对不？」加菲众如此开导我。这句兴许也能开导到任何因为陈的走掉而不知所措的人。但愿陈的高高兴兴的生活方式能够传染给每一位与陈有渊源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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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帖最后由 ShikiSuen 于 19-4-12 19:52 编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