粗浅的美丽(音乐对话之四)
普契尼:我当年长途步行,为听你的《阿依达》。你好象不喜欢我。
威尔弟:对不起,我只是不愿看到意大利歌剧德国化。现在看来,你是受瓦格纳影响的作曲家中,唯一能把旋律写得很美的人。你在《西部女郎》中用勋伯格的方式也能写出美妙的咏叹调,真不简单。
普契尼:你对我这么看,我也算没有白死。不过,我死得最不安心的,是那个大胖子帕瓦罗蒂,他好像成了我的代言人。
威尔弟:我有同感。但美声派会喜欢他,多尼采地会感激他唱九个高音C,有时还有高音D。
普契尼:的确,六十年代他嗓音很好,但卡拉斯能把多尼采地、罗西尼、贝里尼没什么意义的歌剧唱得让人感动。帕瓦罗蒂只卖嗓子。
威尔弟:他可卖的只有嗓子,青年时期没有文化积累。不过,七十年代,仅就嗓音,他唱咱们的歌剧还可以听。八十年代以后,也就是他出名的时候,连嗓子也卖不动了。
普契尼:但恰恰此时,他挣了许多钱。看来二十世纪的歌剧演员,水平下降了,收入就增加。
威尔弟:另一个胖子比他有文化,能看总谱。
普契尼:你说多明戈?用中国话说,这个是哥,那个是弟。多明戈七十年代很优秀,当然唱你的剧更好。后来,衰退了。
威尔弟:我很高兴。他在高峰时唱意大利歌剧,衰退后唱瓦格纳,唱得不成样子,气死瓦格纳了。
普契尼:还有一个身型小点的,叫卡雷拉斯,得了白血病还在唱。
威尔弟:虽然他病后仍然演唱让人尊敬,但还是病前唱得好,比如我的《假面舞会》和《西蒙?波克内》,你的《玛侬》。但听说卡拉扬让他唱《安德莱谢尼埃》毁了嗓子。现在唱起来,有点像中国人唱秦腔。
普契尼:这兄弟三人,除了多明戈那个哥,都不尽人意。你看二十世纪谁好一点?
威尔弟:还是稍早一些的斯基帕、基里,后来的克莱里、毕约林、贝冈基好些,但他们没有被更多的人在电视上看到。
普契尼:这或许正是他们为什么好的原因。因为艺术需要一些单纯,太商业了,艺术就褪色了。
威尔弟:噢,我想起一件事。有一个中国人问:中国的歌唱家怎么样?你看呢?
普契尼:在我看来,帕瓦罗蒂算不算歌唱家都不好说。
威尔弟:中国人开的名单有迪里拜尔、戴玉强、黄莺等。
普契尼:好像亚洲人不太适合唱男高音。有人说,俄国男高音像猫叫。中国男高音则是一只病猫,但拼命叫。中国女高音如果唱小号的抒情的或者花腔还可,戏剧的绝对不行。你说的那个黄莺,因为东方面孔演了一个电影,我的《蝴蝶夫人》,后来不见了;那个迪里拜尔,当初在小歌剧院声音还灵,但很快就沙哑无光了。倒是有一个叫张建一的男高,在欧洲唱《犹太女》还凑合。噢,拜托,不要让我谈这个话题。
威尔弟:最后给中国人说几句话。要唱好歌剧,就要到欧美剧院,从小角色开始,从早期美声开始。千万不要认为比赛得一个奖就是歌唱家。
普契尼:我要告诉中国人,歌剧是最浅的音乐,爱乐不妨从此开始,至少它有情节。希望不要因为上面的话得罪中国人。
威尔弟:希望中国人爱我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