彩云聚散 2
紫薇酒家已经没有了,原址那片空地已经起了高楼,成了让我等屌丝望楼兴叹的高尚社区。
“紫薇酒家”是个在北京到处可见的中档饭店,家常菜之外,大鱼缸里也有生猛活物游来游去。附近的不少北京市民(我这样持暂住证的外地人不算)经常把它当做食堂,到了周末更是人满为患。
服务员是四五个二十七八岁的姑娘。她们身量相仿,穿着合适(浅色亚麻质感的裙子,不是制服),面容和善,举止言语都比小姑娘精干稳重(但并不显得“油”)。偶尔有酒蒙子大声嚷嚷,她们能不卑不亢的从容化解。我觉得她们都是西北人。
那两年我落魄不堪,全靠每个月给人编几个晚会歌曲(一首3,4百的费用)交房租吃饭。懒得做饭,就到“紫薇酒家”来,花上十几块钱点一个菜,一小碗米饭,(店赠一壶茶水,色淡无味,但至少是热水。)这一天就打发了。
由于作息特别,我往往避开饭口儿,读着打印出来的Mark Levine的爵士乐理,在空荡荡的大厅等着上菜。常点的菜是鱼香肉丝,或者小碗牛肉,因为便宜,也下饭。边看乐理,一边吃。三五个休息中的服务员在不远处聊天,并不吵人。
有一天,我照例看着菜单,犹豫着点什么菜,点好了以后,不远处的几个服务员发出了一声哄笑!我面前的姑娘向我解释:他们在打赌,看你点鱼香肉丝,还是小碗牛肉。。。。。
脸上很热,埋头吃完了饭,很久没有再去。那时很敏感。
来年,日子好过一点了。七月,我的“女儿”来京,音乐人论坛的网友们居然攒了一个局,就在紫薇酒家,我做个小东。6,7个人,某业界大咖的助手谈锋甚健。吃喝吹牛逼完毕,,我们老少二男三女就和衣而卧,睡在我独享多年的单人大床垫上,继续谈天扯淡,随后打鼾。“女儿”是论坛上认识的,18岁,几乎是论坛上最小的成员,学美术的,会唱歌,比网上话少,很安静。我安置她在北面的小屋,就没怎么再过问。她白天出去会朋友,大约只有2,3个晚上回来睡觉。直到一星期后,她的男朋友过来帮她取行李送她回家。之后不久,传来爆炸性的消息:这孩子,在那一星期里,几乎把论坛认识的男性全都睡了!(真实性待考)。
有一天她不在的时候,我进过她的屋子:桌上是治疗抑郁的药片,日记本封面是她手绘的,两只拟人的卡通猫一边嘿咻(传教士体位)一边说着悲伤的情话。到现在,我还能记起她的眼睛:黑黑的,安静的,看不出叛逆。
2007年饭店拆除前不太久,和一个炮友厮混后(这词让人反感,这是一种各取所需,互不尊重的关系,让你渴望安慰的时候,发现入口的不过是砒霜),起床一起去吃午饭。那是个让人心烦意乱的夏天。餐厅里人很多,等了大约40分钟,仍不见上菜。血液里的东北人恶质发作,忍不住破口大骂。服务员西北姑娘之一有点惊讶的看看我,随后微笑了。她肯定见过我,知道我害羞和曾经的困窘。她用眼睛说,算了吧,你不是这样的。不想吃了,和炮友溜出饭店。帮她打到taxi之前,我们都没有吭声。从那以后,我再也没有见过她。
奥运会让很多人沦为难民。
“紫薇酒家”拆除了,这片地早给开发商瞄上了。树倒猢狲散,餐厅没了,不知那些和善,落落大方的姑娘都去哪儿了。 我想,以她们的举止气质,再找工作,或者找个正派人家嫁了,都不是太大的问题吧。(写到这儿乐了。那几个"姑娘",现在来看,当时可能就已在老家成家,早就是人妻人母了。)
[ 本帖最后由 好吧用马甲 于 14-7-22 14:58 编辑 ]